“这种规定，本质上是一种微商传销。”中国政法大学网络经济研究中心主任武长海认为。

 

　　武长海告诉记者，根据我国《禁止传销条例》第二条规定，传销可总结为“入门费、拉人头和团队计酬”。入门费，即是否需要认购商品或交纳费用取得加入资格或发展他人加入的资格，牟取非法利益；拉人头，即是否需要发展他人成为自己下线，并对发展人员以其直接或间接滚动发展的人员数量为依据给付报酬，牟取非法利益。

 

　　他认为，优弹素的营销模式中规定代理起步最高为市级代理，市级代理的总价格与优弹素成本价格差其实就是入门费，只不过以认购商品的名义变相交纳。代理不能越级的规定，实际上是变相发展下线的过程，并由此建立具有上下层级内部财富再分配关系的组织体系，实际上是拉人头。

 

　　此外，上海大邦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游云庭表示，按照司法解释，涉嫌领导的传销活动人员在三十人以上且层级在三级以上，对组织者、领导者，应予立案追诉。另一匿名律师也表示，“下线”超过三层就属于传销，有法律风险。

 

　　不同代理人员赚取层级差价

 

　　这个2016年10月创立的饮料品牌，正在迅速扩张。据优弹素公司公开资料显示，目前产品代理人员规模已超10万人。

 

　　不过，记者在调查中发现，社交平台中虽有不少优弹素代理发布的产品推介信息，但鲜有普通消费者的反馈。那么，优弹素究竟卖给了谁？代理又如何盈利？

 

　　“所有人都是赚的差价。”全国总代理“四月”给记者算了一笔账：比如你现在是市级代理，有人找你拿3盒换肤装，那你的成本就是220×3=660元，你卖给她是924元，那么你赚的差价就是264元。

 

　　这意味着，代理将货卖给自己的下级能赚到差价，全国总代理获利最多。“平级不赚，升到总代利润最大化。当你升到总代，她也升总代，公司会有额外的导师带团队辅助奖。”公司员工“玉苹”告诉记者。

 

　　一支长踞优弹素全国销量前30名的团队——颜值巅峰代理团队，曾在公众号发布公司内部的奖励制度。据该制度推断，“玉苹”提到导师带团队奖金为4320元。此外，公司对全国总代还有额外的、保密的奖金制度。

 

　　另外，为维护定价体系，优弹素公司要求各级代理严格按照规定的代理价格销售，如低价销售将被取消代理资格，并对外公告。据记者对公告不完全统计，今年以来，近50名代理因“低价乱价、扰乱市场、严重损害其他代理权益”被取消资格。

 

　　武长海指出，按照我国禁止传销条例规定，团队计酬指是否以直接或间接发展人员的销售业绩为依据计算报酬，牟取非法利益。他认为，优弹素不同代理之间的差价实际上就是团队计酬，即低级代理者和高一层级代理者的价格差来维持运作；参加者的收益由其加入的先后顺序及其发展人员数量决定。

 

　　不少代理由“娃粉”转化而来

 

　　代理优弹素利润空间究竟有多大？在2017年优弹素全国销量排行榜上，Sonia带领的梦想飞扬团队连续三个季度居首。Sonia自称，梦想飞扬团队已有4000名代理，是目前优弹素代理团队规模最大的一支。她在朋友圈中表示，从2016年12月代理优弹素至今，已卖出2万盒产品，年收入200万以上，2018年个人目标是净利润300万。

 

　　“今天升了一个总代，一个省代，净利润8820元。从来没想过，一天可以赚别人一个月的工资了。”Sonia在朋友圈晒出了一名代理和她的聊天记录。

 

　　武长海认为，优弹素官网表面上规定零售价格为368元，但实际上并不出售商品，只是让那些参与代理的人员心理上产生一个巨大的诱惑，使人感觉参与代理购买的这些商品“物有所值”。因此，这些好听的“市级代理”“省级代理”和“全国代理”背后实际是形成了层级关系，并不是真正的销售商品的地域代理。

 

　　在他看来，这种模式迅速扩张的背后是参与代理的人员并没有真正把商品销售给最终消费者，而是一级一级地发展下线（代理），最终结果是，后参与的低级代理并不能把商品销售给最终消费者，而是砸在自己手中，这就是传销的特点，即上线吃下线。

 

　　“这些商品也是该模式组织者牟取非法利益的媒介。因此，从本质上看，优弹素的营销模式没有脱离非法传销的本质，只是把形式稍作改变而已。”武长海说。

 

　　在杨冰阳和王鹏编织的商业版图中，不少客户由粉丝转化而来。“玉苹”告诉记者，不少优弹素产品代理都是“娃粉”（ayawawa的粉丝）。

 

　　优弹素全国销量冠军Sonia自称是一名8年资历的“娃粉”。今年2月，她在朋友圈中记录了自己和杨冰阳的往来过程：我和娃娃姐之前并不认识，也从未敢想过有一天我会认识，我只是个粉了娃娃姐足足八年的无名粉丝，做优弹素之后才有幸真正认识了她。

 

　　王鹏在接受采访时坦承，“客户和娃粉确实是有一定的转换。”

 

　　根据产品代理“小妖”在其微信公号“薇安驻颜有术”中的记录，杨冰阳在优弹素线下分享会上发言时提到，“因为我有一个非常大的粉丝群，他们对我有天然的信任感。我们不用花时间去做各种大幅度宣传。所有这些成本节约下来，我们就可以还到代理身上。”

 

　　食品宣称保健功效涉嫌虚假宣传

 

　　目前，优弹素在售有“胶原蛋白弹性蛋白维C固体饮料”和“胶原蛋白弹性蛋白维C果汁饮品”两种产品，零售价格为368元一盒，共10袋。固体饮料为白色粉末，加水冲泡后成淡粉色透明液体。果汁饮品为长条形塑封包装液体饮料，拆袋即食。

 

　　广告中，优弹素宣称其主要成分为弹性蛋白肽和胶原蛋白肽，并自称是全球首款添加“双蛋白”的美容抗衰饮品。

 

　　食品科普作者“云无心”表示，目前还没有科学证据表明两种成分具有美容护肤功效。胶原蛋白和弹性蛋白各种肌肉中都有，肉是否筋道主要取决于它们。把它们进行水解就可以得到肽，但没有科学证据证明这些肽的美容护肤功效。

 

　　除美容护肤外，优弹素还宣称能修护韧带、缓解关节疼痛、增强心脏和血管弹性，防止动脉硬化引起的疾病。适宜人群包括孕妇、老年人和健身人士。

 

　　一位不愿具名的业内专家指出，在我国，作为保健品的胶原蛋白经过药监部门批准的功能主要有两项——增加骨密度和改善皮肤水分。除此之外，号称有其他功能就属于违规。

 

　　记者查询优弹素外包装条形码，产品分类显示为软饮料，并非保健品。“优弹素作为一款饮品，官网宣传以及其他平台上宣传的功用，早已超出了一般软饮料的范畴。”武长海指出，这种行为违反了《反不正当竞争法》和《广告法》中关于虚假宣传的规定。

 

　　我国《食品安全法》也规定，食品广告的内容应当真实合法，不得含有虚假内容，不得涉及疾病预防、治疗功能。食品的广告、宣传册、音频视频、会议讲座的内容严禁涉及疾病预防、治疗功能。

 

　　“胶原蛋白肽和弹性蛋白肽作为食品添加剂，并不会对人体产生副作用，但是作为食品宣称这些功效就违法了。”“云无心”说。

 

　　产品外包装显示，此前优弹素曾长期委托上海普维健康食品有限公司代为生产。记者在上海市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官方网站查询发现，2017年上海普维健康食品有限公司曾因“标签、说明书不符合法律规定”等违法行为被罚款3万元。